信封上摩挲片刻,迟迟都没打开。
关于我们的回忆,像是一阵野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生生惊扰了我。
吴斐之前带来的酒还剩一些,我拿了只玻璃杯,加了冰块倒了杯威士忌,我发现我实在喝不下去的时候,又勾兑了些柠檬茶。
我在南山上小学三年级那年,王桦森作为转校生出现在我们班里。
我们那时不相识,直到有次考试他抢走了我的第一,那时课间阿途坐在我的桌子上,嘲笑我说:“阿游,第一被别人抢走了,这感觉怎么样?”
“滚蛋。”我毫不客气地说。
“别拿我撒气啊。”阿途略感冤枉。
“谁让你找事儿。”我说。
我那时看了一眼围着王桦森问问题的女孩子们,人生第一次有了虚荣心和羞耻心的感觉。
人群中我们对视了一眼,我确信我的眼睛里满是冷漠,那之后,第一的位置又被我拿回来,于是我将王桦森那次第一归结为运气。直到后来,王桦森说是他让着我。
后来,也许是因为“不打不相识”,王桦森和我和阿途走到了一起,其实我觉得其中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阿途爸因为也同在公安系统工作和王桦森爸爸交好,而我爸又和阿途爸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们工作之余常常聚会,身为后辈的我们自然也有了见面的机会。
我想,是因为这样。
五年级的时候阿途开始不好好学习,所以后来一同去往城里念书的只有我和王桦森,一起念了初中,又一起念了高中,后来机缘巧合,还考到了同一座城市上大学。
在长辈眼里,我们就是典型的“哥俩儿好”。
大学时他们家又搬回苏州,有一年暑假我去苏州玩,作为苏州本地人,王桦森带我玩儿了三天,除此之外还非要我住在他的家里,和他挤在一张床上,情愫是在什么时候暗自生长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觉得我对王桦森不是简单的兄弟之情,在苏州的那几天,叔叔阿姨让我感到宾至如归,每天晚上,王桦森都像死猪一样睡过去,那时那种莫名的情愫生长的极为茂盛,终于在某个晚上我破了戒,那天我用手指描绘他鼻梁的轮廓,最后忍不住吻了他的嘴唇,然后心跳砰砰地跳个不停,那个夜晚,我怎么也睡不着了。这样的场景,其实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一次,是在我十五岁那年。
后来暑假结束,我们回青江各自的学校读书,有一次周末我们在江边见面,我对他说:“王桦森,我不要和你做兄弟了。”
王桦森:“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啊?”
“我想做你的情人。”
王桦森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我:“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在告白啊。”
他用手拍了下我的头:“小孩子你懂什么是情人吗?”说完他起身离开。
“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而已!”我冲他的背影喊道。
他冲我摆摆手。江面吹来的风让我眼神迷离,我想我必须赌一把,然后我径直走进江水里,冲着王桦森的背影喊:“王桦森,我不会游泳!”
我的身体在江水里沉浮,王桦森一回头:“你疯啦?!”
最后他把我拉上岸,冲我大骂。
我在他的骂声里沉静地说:“情人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但是只要是和你,我愿意。”
他无奈地笑了,说:“周游,你这是强买强卖。”
“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他笑了。
我知道的,我就知道。
和王桦森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在发光。
可是后来,光熄灭了。
某一天他妈妈找到我,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我说:“周游,阿姨求求你,你离他远一点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接受不了,阿姨求求你……阿姨求你……”
我看着他妈妈,近乎绝望,良久,我说:“好,阿姨,我答应你。”
过了两天,王桦森找到我,他说:“我妈住院了。”
还没等我开口,我听见他说:“周游,我们分开吧。我打算回苏州了,我怕我妈真的会想不开。”
“嗯。”我淡淡回他。
“你就……你就当我死了吧,我们,别再见了。”
那天之后,我们清空了彼此所有的联系方式,他辞了青江的工作回了苏州,一直至今,那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不知道记忆有没有出错,谷雨过去没几天,我们分开后的第一个休息日,我租了辆车去了北水县。
那片我梦里出现的江滩,是王桦森曾经带我去的,那是他大学期间去北水县见习的时候发现的地方。我那时精神状态很不好,工作的时候都是在强撑,那天我在那片江滩一直待到日落时分,后来漫无目的开车到了一片郊外的墓园,我停下车,丢了魂儿似的走了进去。我拾级而上,一排排走过。
夕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