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的档口有两个阿姨共同经营着,面的浇头还有一些卤味小吃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我们选好浇头,付完钱,阿姨开始按顺序下面条,一位阿姨熟练地将煮好的面条捞出入碗,然后浇汤放在操作台上,另外一位阿姨熟练地开始为面添加浇头。我这人听劝,选了阿姨推荐的兰花干子面,当然,为了迎合我的喜好,我又加了一份黄花菜,是的,我爱黄花菜。
我们落座,周离拍了照发到群里,因为加班没能来的江渡,在群里哀嚎。
我环顾四周,这家店晚上也挺多人的。
我拿了一个小碗,分了一点面条给秦小朗,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和我贴贴。
店里的解腻小菜是一种有点接近红色的萝卜干,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味道是甜咸辣的结合体,口感脆嫩,嚼起来哽啾哽啾的。我们吃了都连连叫好。
红皮鸭子肥瘦相间,在灯光下油润发亮,汤汁已经浸满皮肉之间,夹一块送进嘴里,甜咸的汤汁在齿间溢出来,很快就混着鸭肉的油脂充满口腔,有脆骨的部分,又给软嫩的鸭肉增添了一层口感。
我和周离对这家面店赞口不绝,吴斐一脸得意的样子,说这家面店是她作为青江土著的私藏,这家店开了几十年,她从小吃到大。
吃完饭我们从店里出来,碰见门口卖鸭子的档口有人询问还有没有真空包装的,老板说有,然后只见他拿出一个黄色的印着自家招牌的包装袋,熟练地将真空包装的红皮鸭子连同两包密封好的酱汁装了进去。
我忽然也想让柳乌龙女士尝尝,无肉不欢的柳乌龙女士,说不定也会喜欢。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头有时间一个人来买了寄给她。
我们又在巷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权当消食。
后来我们路过一片卖花鸟的地方,秦小朗的眼里忽然放了光,拉着我的手指着某家店门口鸟笼里的鹦鹉,他的语气很激动:“妈妈,舅舅,干妈,快看,是啾啾!”
我们三个大人交换了个眼神,没人说话。
很快秦小朗眼里的光暗了下来,似乎有些失落:“它不是啾啾。”
然后他抬头看我,说:“舅舅,妈妈说啾啾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把他抱起来,说:“啾啾在那里,也会想念小朗的。”
“舅舅,我们都会去那里对吗?”小朗问我。
“是的。”我微笑着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小朗的眼睛明明亮亮,带着疑问望着我。
“嗯……将来,舅舅先去,然后告诉你怎么走好不好?这样,小朗就不会迷路了。”我想了想,这样回答他。
“我们就不能一起去吗?”
“不能。”
“为什么呀?”
我抱紧秦小朗,脸凑近他,我看着他的眼睛,很快给他答案:“因为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我们——”
“都要勇敢啊。”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上)
妈妈打来电话,说做了我爱吃的熏鱼,让我下班早点回家。
于是我早早地结束工作,下了班和同事们愉快地说明天见,然后挤进晚高峰的地下铁里,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所期待,所以我觉得这时的拥挤也是幸福的。
我回到家,换了鞋子,我爸我妈在厨房开心地忙碌着,我爸见了我头探出厨房笑着说:“儿子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你妈今天做的熏鱼没有糊。”
我笑了,我妈不服输地说:“上次只是意外好不好,儿子,别听你爸瞎说。”
我走在去洗手间盥洗池的路上,觉得十分幸福。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阳台之外是已经黑下来的天,抬眼望去,可以看见居民楼里各家的灯火。
客厅的餐桌上,铺着我妈很喜欢的一块碎花桌布,上面是她做的菜,有她在电话里提到的熏鱼,一道清炒时蔬,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毛菜肉丸汤。我们家的伙食很固定,一荤一素一碗汤,三个人吃刚好。
我妈和我一样,讨厌吃剩菜,可是现在—— 我找不到我妈了。
“妈?”
“爸?”
“你们在哪儿呢?”
“不是吃饭吗?人呢?”
没有人回应我,屋子静默,万籁俱寂。
我打开家里小房间的门,猛然发现我妈的遗像摆在上面。
我忽然想起,她已死去多年。
她没能看着她的儿子工作,没能花上她儿子挣的一分钱。我回过头,看见门从外面被打开,我爸、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们三个有说有笑地走进来,然后洗手坐在餐桌前,我好像变成了透明人,我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我妈给我做的熏鱼被他们一块接着一块夹走,怒火烧起来的时候我走过去打算把桌子掀翻。
然后我穿过桌子,发现我并碰不到任何东西。我知道这是梦,然后我努力想要醒过来,但是我发现,我好像醒不过来,这场梦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