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斐伸手抹了抹眼泪,然后继续说:“人群中已经有人说估计没希望了,可以准备准备后事了。我当时哭着冲那人怒吼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给我滚之类的’,现在想想,我自己都害怕,我当时就像是个疯狗,见人就咬。秦小朗那时被我吓得不轻。”她笑了。
“理解。”我说。“三年前,我喜欢的人离开的时候,我也是这样。”
“你们……怎么分的手?”吴斐问我。
我笑着回她:“永远不会回来的那种离开,车祸。”
吴斐脸上露出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忽然发现,我们总是笑着去回忆那些悲伤的事情,也许往往,是因为我们记得。在我们还没有老到门牙都松动的时候,记得和遗忘相比,是顶顶美好的事情。
然后我们之间又陷入短暂的沉默了。
“你有你弟弟的照片吗,我想看看。”我问吴斐。
又是一个等红灯的间隙,她拿出手机找照片给我看,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恍惚了,我和吴斐弟弟长得的确很像。
“真的很像哎。”我说。
“是吧,周离那天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相信,她说你电钻声吵到她了,然后她去找你理论,开门见到你的时候她震惊了,她和我说她表情管理做得很好,然后她就全都告诉我了,所以那天晚上我们借口去吃烤肉敲了你家的门。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
“你不会生气吧,我们因为这种原因靠近你。”吴斐真诚地发问。
我摇摇头说不会:“是一种缘分吧,其实,我没有朋友的。”
“那以后,我们就是你朋友了。”吴斐说。
也许,这就是人类基因浪漫的地方吧。
我笑着说好。
“很开心你能这样想——今天我妈有点失态,让你不自在了吧?”吴斐问我。
“没有没有,我完全可以理解。”我说。
“周游,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不知道会不会有些过分,就是你能不能时不时地来我家走动走动,我是说你方便的话。”
“当然可以。”我很爽快地回答。
“谢谢你的善良。”
“这就善良了?”
“我感觉得出,你是个善良的人。”
“怎么说?”我问。
吴斐笑笑:“你头盔明明就是被人偷了,你却只说被人拿走了。还有,今天我凶我妈的时候,你用手捂住了小朗的耳朵。”
“哈哈,你这么注意细节的吗?”
我们都笑了。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吴斐平稳地将车子停好,我解开安全带和她说了再见,然后我下了车,越过车头准备过马路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天边两颗很亮的星星。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对吴斐说:“快看,那儿有两颗星星,好亮,还一闪一闪的。”
吴斐把头探出车窗,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对我说:“不对,是三颗,你看,那边还有一颗。”她指给我看。
真的哎,是三颗星星。
然后她嘱咐我骑车慢点,我笑笑,也同她说:“你也是,开慢点……斐姐。”
她灿烂地笑了,一直同我摆手。
希望她能看见副驾驶上我留下的那包纸巾。
我骑着我的“五菱宏光”离开,又朝着吴斐摆摆手,然后我骑着车离开了。半空中安静的空气被我惊扰,变成了风。
这辆电动车还是当年 w 还在的时候买的,如今已经快有四年的时间了。
我决定赶紧回家,点三支线香,告诉 w 我过得其实还不错。
我离开之后,吴斐就盯着天看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晃了神,直到她身后停着的那辆黑色奔驰里走出一个男人,他走到吴斐的窗前。敲了敲她半降的玻璃。
那便是了,吴斐的前夫,秦大朗。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秦大朗问她。
吴斐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大朗,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小朗给我打电话了,说外婆一直在哭,我就去看了看。”秦大朗说。
“现在呢?我妈还哭吗?”吴斐问。
“好多了,有周离和江渡在那边陪着呢。”秦大朗回答。“听周离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和吴扬长得很像?”
吴斐笑了:“简直神似,连小朗见了都一直抱着喊舅舅。”
“那看来是真的很像。”秦大朗说着也从口袋掏了烟出来。
吴斐瞪了他一眼,说:“那天你接小朗放学是不是当着他的面抽烟了,他身上一股烟味儿。”
“对不起,我忘了。”
“你下次在当着他的面抽烟你信不信我把你掰折了?!!!”
“这么狠?”秦大朗把烟又重新塞回口袋。然后他拿过吴斐手里的烟,抽了起来,他笑着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