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太后放下茶杯,理了理膝上的裙子,神色不明道:“哀家就说,孟婕妤不是那种魅惑帝王失心的人,原来是你做事莽撞冒失。你在皇帝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若是病了,又或是在雨中看不清路出了什么差池,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是,太后娘娘说的是,奴才不狡辩,任凭太后处置。”
“呵,你倒是坦荡。既如此,你就去外头雨里跪着,跪到天亮去赎你的错吧。”
“奴才遵命。”
于忠海丝毫不辩驳,起了身便要去。
“等等,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问到这里,于忠海一时失语。
他身上全是湿的,怕墨纸揣进怀里会将之弄湿这才找了个锦盒,也正因为这样捧着手里,它才格外显眼。
但他也知,这盒子里的东西不能让太后看见。
她见了,恐怕就要坐实她方才说孟婕妤魅惑君王的话了,可他知道孟婕妤不是这样的,这些字是她自个儿私下写的,恰巧今儿被皇上见着而已。
御书房内放着这些东西,太后会觉得皇上日日看着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会耽误皇上处理朝政,长此以往迷陷温柔乡,会影响江山社稷。
所以,他绝对不能把东西递给太后看。
“望太后恕罪,奴才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知皇上吩咐了不许打开锦盒,奴才不敢违抗皇命。”
“你不敢违抗皇命,便敢违抗哀家懿旨?”
“太后娘娘恕罪。”
“好啊,你可真是衷心!若哀家今日非看不可呢?”
“那奴才只能请太后先杀了奴才,之后这锦盒便可任凭太后处置了。”
望她能为哀家所用
“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一拍桌,噌的起身两步迈近他,那架势还以为要踹他一脚。
“你这是在胁迫哀家?”
“奴才不敢。”
“不敢?那你便把盒子交上来。”
于忠嗨叩首下去,磕出重响,言语却是不卑不亢,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太监总管,气度到底还是不同于一般太监。
“恕奴才不能从命,如若奴才把盒子交了出去便是违抗皇命,便是死罪,奴才只能身死才能赎罪。”
太后居高临下看他,半晌只听一声冷哼。
接着转身,又慢慢回到榻上坐下。
“你是替皇上办事,忠心耿耿却死在哀家宫里,传出去哀家还要如何做人?你从小便跟着皇帝,为了一只锦盒,哀家就将你这个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心腹给赐死…你这是笃定了哀家不敢,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确实有几分果敢。”
“罢了,为了一只锦盒伤了哀家与皇帝的母子情分,不值当。你既认错也甘愿领罚,那便出去跪着吧,天不亮,不许起来。”
“奴才遵命。”
对于忠海来说,比起将锦盒交出去,不如在雨里跪一夜更让他觉得轻松,他更愿意干脆的受罚,哪怕是死。
他去了正殿外,将锦盒塞入怀里便跪入了雨中。
小栓子极有眼力见,给他的锦盒特地选了只密封性好的,即便沾水也不会漏到里面,如此,他便也不再怕这漫天大雨,只要不弄湿赵君珩交给他的墨纸,其他一切都好说。
殿内。
“太后娘娘是看出那锦盒里头装了什么了?”崔嬷嬷问太后。
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抬眼远远去望那跪在雨中模糊的身影,一眼过后便迅速收回,只听一声从鼻间发出的哼声。
“还能是什么?”
她放下茶杯,抬起手,崔嬷嬷便立即扶着她起身,扶着她往里头寝殿处走。
“无非,还是和孟婕妤有关的东西。”
“这后宫里这么多女人,真正有用的只有孟婕妤一个,什么皇后、贤妃,又或是新入宫的和亲公主,哀家敢说,没一个能斗的过孟婕妤的。皇帝不是个轻易会为儿女情长沦陷的人,可孟婕妤入宫才多久就将皇帝的心牢牢捏住了,许多手段连哀家都觉得意外震惊。”
“如此能算计人心的一个人,在权利之争上又岂是个弱的?后宫里若能得皇帝真心,那无论要做什么事都是事半功倍的。哪日遭人陷害,旁人总是说被废也就废了,而得帝心者,即便证据确凿,皇帝也要多思量一下,再多查查,就算真有错处也会顾念着那份真心,多宽容,多袒护一些。”
“在后宫里,皇帝的喜欢真的太重要了,否则哀家又是如何坐到今日这个位置的。但哀家还觉得不够,哀家不仅要自身的荣耀,也要廖氏一族永生永世的荣耀,能帮上哀家为哀家所用的……”
“是孟婕妤?”崔嬷嬷替她说完。
太后不置可否,只站到床前张开双臂,让崔嬷嬷替她宽衣。
换上寝衣后坐下,又见她发怔,似在细想着什么事。
良久准备躺下前,才慢慢又补了一句。
“孟婕妤可千万别叫哀家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