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灿,希望你在那边灿烂耀眼地活。”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我点了一支,放在他的墓碑上:“在那里,你不必做个乖小孩,坏一点儿也没关系。”
我们站在他的墓碑前,风把烟抽了一半,然后熄灭。
柳乌龙女士扯着我的衣角,说:“走吧。”
阳光从高空泼洒下来,春日明媚,墓园里的松树郁郁葱葱的,我总愿意相信在那些树的阴影里,有一些孤魂野鬼在唠家常,他们讲述活着时候的故事,他们说他们不愿意喝孟婆汤,不愿意过奈何桥,他们就愿意这样漫山遍野地游荡,他们说他们要等着某个人一起,等待的某个人才是他们此生的终点。人生在世,从生到死,一直都在扮演着“远行客”的角色。阳光灼伤他们的身体,他们就用香火的灰烬来缝补,他们和风说好了,灰烬一扬起来,他们就会再次获得新生,长此以往,等待的路慢慢又漫漫,他们总不着急,说着那一天总会来。
很喜欢的一部动画电影里说道: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成年人的世界里也需要这样的童话。
w,我怎么也不会遗忘你的,我知道,或许你也在等我吧?
我们走出墓园,在小丘脚下,我们倚着车的引擎盖,各自沉默地抽掉一支烟。
晚一些的时候,柳乌龙女士带我去了十全街。
这是她喝酒总爱来的地儿。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下)
第二天傍晚,我回到了青江。
我刚踏上单元楼的楼梯,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我拾级而上,最后发现那敲门声不是来自别的地方,而是来自周离家。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浑身酒气,我的目光瞥到他身后的楼梯上歪倒的酒瓶。我想我也许预感到了什么。我背着背包站在自家门口,那个男人斜着睨了我一眼。
我放慢了开门的动作,耳边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死丫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今天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
我忍无可忍,把钥匙拔了出来:“你能别敲了吗?”
“我敲我闺女的门关你屁事,你谁啊你?我警告你少管闲事。”那个男人说。
“我……”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江渡火急火燎地跑上来,他大喘着气:“周游,别跟他废话!”
然后我看着江渡一把拽过那人的领子,语气强硬:“你到底想干什么?几个月不见,钱花完了想起你有女儿了是吧?”
“哟,女婿啊,给点钱花花。”那人毫不畏惧也毫不客气。
“你还真说得出口!”说完江渡就朝那个人的脸上打了一拳。
周离这是开了门,看到场面一片混乱,她哭着喊道:“江渡,别打他了,让警察把他带走。”
“周离你别管,这人要是不吃点苦头,他就会一直缠着你的。”江渡怒不可遏。
我就站在旁边,插不上手,只是怕周离被误伤拉她到一旁的角落。
后来警察来了,那时我才知道,江渡的爸爸就是其中一位警察。
我回家放下行李,也去警察局找了周离他们。
那时候好像一切都解决了,我听见周离对江渡的爸爸说:“伯父,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你这孩子,说的哪里的话?”然后江渡的爸爸拍了拍江渡:“带周离回去吧,我今天值班,晚上不回家了。”
“好,谢谢爸。”江渡说。
“快回去吧。”
我们走到警察局门口,周离回头望了望,她没忍住,突然哭出声来。
江渡拉她入怀,抱着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说:“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江渡依旧不停地轻轻地拍着周离的背。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这话是谁对我也说过呢?除了小时候某个夏日里的下雨天着急跑回家摔倒后小腿上被路上的玻璃碎片划了一道口子时,我望着顺着小腿流淌的鲜血,跑到家门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妈一边帮我清理伤口,一边摸摸我的头,说着这句安慰的话,从有记忆起,那道伤痕就这样一直伴随着我了。
还有就是 w。
我妈死后我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大三那年,我的生日撞上元旦后的第一天。那是我和 w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年,那晚他约我去滨江公园,说是跨年。但是由于前段时间青江发生了一次重大的消防事故,所以这一天烟花管控的特别严,没了跨年倒数的烟花表演,滨江公园也不像往年那么热闹。
我们坐在江堤上吹着冷风,远处江面上时不时有船只渡过,发出在江面荡漾的沉闷鸣笛,船上稀稀疏疏的亮着灯,闪烁着某种信号。大概是江面上映着的乱七八糟的灯光晃了我的眼睛,我说:“今年好像没有烟花看了,去年这个时候好像就断断续续开始放了,今年这个时候也没听声响。”
他转头看着我,一只手捏着我的肩膀,隔着他的黑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