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瞒不过赵攸宜的眼睛,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老大王病了不是一日两日,最坏的结局呼延朔早就清楚。
只怕这次是真的无力回天,生离死别。
有些事不好开口问,问了便是在旁人伤口撒盐。
老契丹王没有撑过这个九月,在儿子顺利继承王位和成亲后终于毫无遗憾的走了。
他这一生虽没有彻底改变契丹八部的局势,但至少保了草原二十年太平。
他尽力了。
如今,未完之事交给了儿子,他一定会做的比他好。
老契丹王遗嘱,将尸身火化,骨灰撒在灵雾雪山之上。
灵雾雪山乃契丹最高之处,他想看到一统草原那日。
老契丹王去世,其余各部首领自然要来参加葬礼,不久前才参加完新王的登基典礼,那时他们便说过,不久之后会再见,果然应验了。
这个小子想子承父业?没那么容易,他们草原向来信奉强者为王。
就像他的父王当年取代拓跋王一般,如今这王位也该换他们来做了。
他们也不是不讲规矩,死者为大,老契丹王对草原是有功的,所以,他们等到他葬礼后才逼宫,这是对他的尊重。
这一日,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呼延朔被困在回望京的路上,四面皆是其他各部的首领,他们要逼他写下退位诏书,让有能者居之。
呼延朔早知他们会反,早有准备,其余七部也并非铁桶一片,这些首领中自然有呼延朔的人。
纵然有野心勃勃的人不假,可大王的位置只有一个,剩下的人也不过是继续称臣,和以前并无差别。
而草原得以平静这么多年是因为他的父王一直提倡八部先祖是一家,若真换人登上王位,草原未必能有现在的太平。
呼延朔以大阏支身体不适为由,让人提前送她回望京,她就知道他们要动手了。
“殿下,传来消息,耶律齐带着其余六部将大王困在狼牙坡了。”甘棠道。
“不着急,再等等。”赵攸宜并不着急。
“大王会不会有危险?”甘棠道。
她倒不是担心呼延朔,而是这时候若呼延朔死了,殿下未有子嗣,只怕不够名正言顺。
“呼延朔若真是个草包,他也活不到现在。”赵攸宜笑道。
耶律齐既然是联合六部逼宫,那自然得惺惺作态一番,怎会直接要呼延朔的命。
人心各异
呼延朔既然早有准备,就不会被耶律齐轻易拿捏。
契丹八部固然斗了数百年,可如今的草原和过去不同了。百姓一旦尝到了生活的甜,谁还要受战祸的苦。
其实不论大齐百姓还是草原百姓,他们都不会去关心坐在王位上的人是谁,而是谁能给他们带来安定富足的生活。
父王在世时纵然没有彻底的一统八部,但他让草原太平了这么多年,草原的百姓都记得。
他们草原百姓和中原百姓最大的不同便是,百姓亦是雄兵。
耶律齐一个人想代表八部勇士,更确切的说是代表八部百姓挑起战乱,那他想的有点多。
各部首领来参加父王的葬礼,可各部勇士也来了不少,纵然耶律齐有自己的心腹,可剩下的人呢?
在耶律齐眼中呼延朔不过是毛头小子,刚刚登上王位,屁股还没坐热,人心更是不稳,觉得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殊不知,呼延朔等的也是这一日。
有时候好坏是需要比较的。
各部首领虽说人心各异,人云亦云,但关键时候他们晓得利害。
“呼延朔,你虽是老可汗之子,可你有汉人血统,如今又娶了大齐公主,我契丹数百年的基业,怎么能交到汉人手中。”耶律齐大声道。
在各部中,耶律齐是最仇视中原人的,因为之前的契丹是以他们部落为尊。
当年父王在师父支持下,兵不血刃,助他们部落坐上契丹王位。
当年他年纪虽小,可还记得师父的风姿卓然,他对师父佩服如高山仰止,终生难忘。
父王为了感谢师父恩德,父王取消可汗称呼,自称大王,虽未像其他小国一般成为大齐附属国,但隐隐有以大齐为尊之意。
父王都不在意这一称谓,百姓自然更不会在意,这些年,中原的布匹,农具,种子传入草原,百姓学习耕种纺织之术,他们已经习惯了安定的生活,怎么想回到过去。
不安分的只是一少部分人的野心罢了,却拿着草原百姓做借口。
“这世间本是一家,何来草原中原区分,只要百姓安定,安居乐业,谁来做草原之主有什么分别,若耶律叔叔要做大王,侄儿愿意让贤,只是,侄儿恳求叔叔,莫要再让我草原百姓过过去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了。”呼延朔一脸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