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粮食,三个人满是汗水的脸上都浮现出来了笑意。
这几天多砍柴换粮,等村里用不着木柴,天气又干的时候,他们再田里里补种些萝卜,放到冬日里吃,剩下的时间,周季去找些活干,她在和母亲多织些布,实在不行,再向邻居借点粮,三个人又没有孩子拖累,等熬到明年粮食收获,这家就不会散,谁都能过得好好的……
如周家这样,本就抗风险能力极差,好不容易爬到温饱线边缘,又被暴雨一脚踹回生存线的人家,借着给邻居送柴的机会,争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而那些本就在生存线边缘的人家,即便是有送柴,也不够他们爬起来的。
好在这样的人家人数不算多,整个县也就一百二十三号人,合计四十七户,韩盈给他们立了档案,用极低的利息给他们贷款放粮。
只是当韩盈准备派人给他们通知,让他们过来开县仓取粮食的时候,梁奉表情有些欲言欲止,好一会儿,他提醒道:
“韩代令,这样做的话,或许有人会不满的。”
“嗯?”
韩盈皱眉,她抬头看向了梁奉,微微眯了眯眼。
受灾后救济灾民就是县令该做的事情,只是过往受灾范围太大救不过来,再加上县令尸位素餐,所以才没有这样的行为,但从国家层面上来说,她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国家和地方治理是两回事儿,有人不满也很正常,只是……不满的人,是反对动粮仓呢,还是她救人呢?
“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梁奉顿了顿,他左右摇头看没有人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今年水灾,大家都亏了不少钱,功曹们可能不在意,可底下的人就不好说了。”
韩盈明悟了过来。
自古灾荒年间就是土地兼并的好时候,甚至于只要自家粮食足够,养得起多少人,就能往家里领多少奴隶,更不要说能够几乎以不要钱的价格换回来无数田地,如此发财的好机会,全被她给拦下了啊!
“我知道了,嗯……梁奉,此事你没有参与吧?”
韩盈声音平静,可梁奉却觉着背后一凉,他看着韩盈的脸色,不知道为何,竟隐约有几分杀意,他连忙说道:
“没,我家里也不缺田地钱财,这点损失算不上什么,只要县里恢复过来,明后年总能赚到钱。”
韩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好,诺,把这份名单送去给周户曹吧。”
乱世用重典,真当她没有准备不成?早一个月挑选好良家子随时能充作兵丁,她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敢发国难财,这种和畜生没什么两样人,都该杀!
韩盈磨刀霍霍准备杀人,另一边,从下雨开始就没回家的韩粟跟着娄行去了水渠边,由韩粟拿着长长的竹竿每日在水渠边测量水位,娄行拿着笏板记数。
“今天的刻度下降了多少?”
韩粟看着湍急的河流,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只下降了一寸。”
这情况很不正常,相较于过往,水的高度已经超出了三四尺,这比夏日汛期还要高,而现在各个田地的积水早就排干净,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高的排水量?
娄行看着水渠内湍急的河水,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地降水已经停止,至少在本县乃至水来的几个县内,都不会有降雨存在,而水渠内的流水肯定要有个来处,如果不是下雨,还有什么会使上游流下来这么多水呢?
水渠内的黄色河水还在不断翻涌,那是大量黄泥与水混合才会形成的颜色,娄行攥紧了笏板,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他不敢想,却又极有可能的答案。
黄河……
可能出事了。
黄河决堤
娄行的沉默不语并没有影响韩粟。
这几年来,韩家的几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发展,不过,相较于韩羽默默行医,魏裳坚定的搞养殖外加交朋友,韩硕在家里陪着郑桑,顺带着给魏裳打下手这种,都是专注于一样深耕的情况,韩粟就真非常复杂多变了。
他被迫服兵役,参加过战役,也专门学过医术,自己琢磨着练武,还大规模养过蚯蚓,为家里的田地开荒,最多时能有一二百号人在他手下做事,后来被挖水渠的娄行看到,直接一把薅过去给自己做事。
当时的韩粟对在工地上当管理算不上多喜欢,苦、累,离家还远,常常是三四个月回不了家,若是有的选,他绝对不会坚持下来的。
只是人生很多情况下,就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个县里职位很有限,上一个没空出来之前,谁都上不去,就连父亲在狱掾职位上经营二三十年的梁奉,想要做官也得苦熬资历,更多不要说那些有能力而无门路的人,就像是之前的韩粟,一二百人在他手下都能服服帖帖,他会写字,武艺也不差,做个百夫长绰绰有余,可谁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上升的通道太过狭窄,能有机会就得抓住,再说,娄行也不是什么凡常人,对方能混到山阳王身边,刷子绝不只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