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虽然想逃避，还没有真的滚下床去，夺门而出。

翟律想了下，将轮椅退后了几分，伸手到了床头上，慢慢旋开了那盏可调光线台灯，打到最弱光线。

“瑟瑟，认出我是谁了吗？”

他又问，声音里是十足的耐性，完全没有往日操练下属时的雷霆万钧之钧。

撑大的杏眼儿眨了眨，紧缩的瞳仁明显放松了几分，几次收缩之后，定住了焦聚。

“大……魔头……”

唤出这一声儿，姑娘又抱紧了自己，朝后缩了缩。

翟律觉得，这场噩梦只醒了一半。（无奈叹气）

他抬手抹了把脸，轻轻叹息。

姑娘看着大魔头好像挺那个……那个，有点儿弱的感觉，心下没初时那么恐惧了。

“我是你翟大哥。”

翟律再抬头时，语气沉稳有力，目光明亮正直，那种天生的浩浩正气让人敬畏，但并没有恐惧。

姑娘缩了缩小肩头，眨眨眼，就像迷路的懵懂小动物。

翟律继续耐着性子引导，“要不要喝点水？”

她又缩。

“这是你周奶奶刚才送来的。”

周奶奶！

脑海里立即显出一个胖胖的、总是笑咪咪的老人，那种亲切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感觉，让她迅速放松了下来。

“嗯……”

他倒了杯温水，递上前。

她看了足足五秒，才伸手接过。

待她试探性地喝了一口之后，原来耸起的小肩头都放了下去。

翟律又问，“刚才，做噩梦了？”

她抱着杯子，慢慢点垂下头去。

“梦到什么了？”

她又勾下了小脑袋，可见小嘴儿都咬上了。

翟律心下不忍，口气却更加坚毅，“不要怕，告诉翟大哥，翟大哥……我一拳就能把噩梦揍飞。”

闻言，小姑娘一下抬起头，眼底里都是惊讶和……那闪闪的光，应该是期待吧！

武力果然是针强心剂呀！

“别怕，告诉翟大哥，翟大哥帮你出头打坏蛋，帮你出气惩罚那些混蛋。”

“翟大哥……”

姑娘终于又出声儿了，只声音听起来都是颤颤的委屈，大眼睛里迅速包上了两包水，摇摇欲坠。

正是时候！

“瑟瑟，是不是余红又欺负你了？还是你那个不学无术的表情王唯明？或者，萧锦堂和齐雪儿也有份？”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人，她目光眨了眨，添了几分茫然，垂下去时，豆大的泪水双双滚落脸庞，越流越多，之前在梦里哭了那么多，这会儿水量还那么充足。

“乖，哭出来也好。”

他轻叹一声，慢慢靠近，拿着绵布，轻轻拭过那张小脸。

她没有躲，小脑袋埋在膝盖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让翟律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结结实实地狠拧了一下，又酸又涩，五味杂陈。

他又靠近了几分，伸手轻轻揉揉小脑袋。

她感觉到这种安慰的力量，心头压抑许久的那道闸门轰然开启，许多许多的情绪倾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哭得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最后不知怎么地又缩进了男人怀里。

有力地大掌拍拍她的头，又抚抚她的背，感觉就像幼时还在妈妈的怀里，安心又踏实。不过，这个怀抱比起妈妈来说，硬梆梆的，不是很舒服，有点……有点像外公。

“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不。”

“哦？还有谁，欺负我们家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