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呼吸突然滞住。
“等等……”
仍然是之前的那种猜测,若真的只是拿苍黎炼蛊杀路随霜报仇,且在能操控他的前提下,完全可以让他杀完路随霜就死,不必给他设如此多的咒和锁,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何必要让他坐上魔尊之位?
苍黎做了魔尊,有利可图吗?
一个不聪明的,没有半点帝王尊主之能的人做了魔尊,能给幕后人带来什么利?
沈湘小声道:“我现在……要把一个名字放在这里,如果……这个名字能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那真凶的答案,就唯一了……”
沈湘稳住心神,闭了闭眼,把清遮的名字放在了中间。
她盯着它看,面色愈发苍白。
她挥散所有的字,静静调息,飞快写了一张传音符,问花不果。
“修成龙后,他的孩子也会是龙吗?”
眨眼睛,花不果的答就飘来了:“自然生而为龙,龙心龙骨,承自父身,但需修行。”
沈湘道:“若是……龙身没有了……”
花不果道:“没有前例,我亦不知会如何,你何不等等看?”
沈湘了然,花不果与她猜想是一致的。
犹豫之后,沈湘问他:“祸患之源,你可有想法?”
花不果道:“与你一样,祸患之人,三个字。祸患之源嘛……何不等等看?他如此急切,也该暴露出真正目的了。”
沈湘蹙眉。
她肯定,花不果与她想的是同一个人,但她这里,还缺个因,她猜不到那人如此做法的原因。
鬼沾敲门。
沈湘收了魂旗,鬼沾呆脸凑过来,轻声问她:“怎……不去跟尊上休息?”
沈湘:“……”
鬼沾:“都,三日了。”
沈湘稀奇道:“他让你来催?”
鬼沾翻眼望天:“也不是催,只是尊上反复说,清心丹备了三天,味道不是很好,不要让他白吃。”
沈湘咋舌:“不容易,难为他了,还要如此婉转曲折。”
鬼沾:“他其实想直接来,但还未走出内殿就又反悔了,说要看你的自觉。”
沈湘实在听不得这种话,笑话,竟然还有些愧疚,她脚下乘风,飞逃进内殿,在苍黎的注视下,关好了门。
转过身,沈湘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现在是不是离了我就不行?”
苍黎坐在床上,开口讽她:“你是还未睡醒,在说梦话吗?”
沈湘面对着他,坐上椅子,这把椅子正是新婚之夜苍黎坐的那把。
他二人像翻了个面,她坐在这里,苍黎坐在床上。
沈湘想起新婚之夜,笑了一笑,学他当时的样子,翘起脚来支着脑袋看他。
“我懂。”沈湘说,“你现在很是喜欢我,看见我觉心烦,不看我又想得慌。”
苍黎默默打量了她好久,说道:“我不愿让你的兵看戏。长话短说,我问你,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变了。”苍黎指着她。
沈湘愣了,她绷紧了下巴,很快又放松下来,故作轻松道:“是有新的猜想,但时机不到,说了也没什么用……”
缓了缓,沈湘道:“天地万物,悲欢离合,这些是三界轮转常情,若是错了,有时也不能多苛责自己,切莫陷进去,走火入魔……”
“你在说什么话?”苍黎躺下,闭上眼道,“我不是让你来说话的,睡觉。”
沈湘:“我只是……因六劫有感而发,六劫幸运是因为左明那个家伙早有准备,知道孩子性情烈,或许知晓真相会在情绪激动时自绝,所以给他加固了魂魄……”
讲到这里,沈湘沉默了。
她忽然想到,这世上最烈的生灵,应是龙吧。
苍黎突然转过身,看着沈湘,哼声一笑:“果然没睡在看我。”
他像是讲别人的故事,慢吞吞说道:“前几日想起了一些事……可能也是梦……思绝楼里飞进来过鸟……很漂亮……”
“我怕被他们看到,尤其那些蛇,我就养着它……尾巴真的很漂亮,好多颜色,明亮的时候,它的羽毛闪闪发亮……眼睛也很圆,灰色的脑袋,嘴巴长得也好,像玉一样,真的好漂亮。”
“我想我是喜欢那只鸟。”苍黎声音更轻了,喜欢二字,如同偷偷耳语。
“后来它被蛇撕碎了。”苍黎说,“那种感觉……比疼更不好受,我情愿疼死。”
沈湘说:“嗯,那种感觉叫失去。”
苍黎道:“被我喜欢,不好。”
沈湘:“我命硬。”
苍黎道:“与那无关……我只是想说,我不想再喜欢什么。我就只想……找到师父,杀了他,然后死了就好。你……魔界有你,你做魔尊,路随霜之后就是你,我其实……并不算。”
“你在跟我安排后事吗?”沈湘笑了笑,心中却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