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退后了几步，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紧眯着，试图从路西法精致的脸上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突然，他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指着路西法，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是你！你就是那个披着黑袍人的！在我得知爱妮克莱被放逐的消息后，就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如何将爱妮克莱从深暗之境解救出来。你设计的祭坛，你设计的整个仪式，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阴谋？！不，你想把爱妮克莱怎么样？”

路西法的脸上荡漾开不详的微笑，来到愣愣伫足一旁的爱妮克莱身边，抚摸着她金色的长发，轻轻地道：“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只是希望她把这次回归现世的机会让给我罢了。”

“不！”一阵剧烈的抖动，安德烈满脸狰狞地贴着紫晶屏障，发了疯似的捶打着，“你不能夺走她！把爱妮克莱还给我！！”

“小丑就是小丑，永远上不了正席。”路西法悠闲地玩弄爱妮克莱的金发，鄙夷地看着发狂的安德烈，不屑地道。

“哥哥……”

良久的沉默，苍月终于艰难地开口了。

背对着苍月，路西法如白瓷般柔滑细嫩的脸上，堆满了诡异而复杂的表情——怨恨、失望、遗憾、愤怒……

“我认我这个哥哥吗？我以为……”路西法缓缓地转过身，“当你的镰刀划过我脖子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

苍月低下头，似乎不敢面对那个自己曾经亲手杀死的哥哥。

“哥哥，要知道，你的愿望、你的理想，会让整个世界变成地狱。”低沉的声音，仿佛有无限的悲伤隐藏于其中。

“哈哈……哈哈……”路西法莫名其妙地狂笑起来，轻轻地摇着头，“你以为，若没有我，这个世界便会变得美好？！看看你所保护的人类吧！战争、贪婪、暴力、强权、血腥，他们的欲望腐蚀这个世界！所以，我们需要新的规则来更新这个腐朽的世界！但是，不管是人类还是天使，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火焰，只有将所有反对焚烧至灰烬的绝对炽热，才能成为推到这个世界前进，才是最原始、最有效的动力。我说的有错吗，我亲爱的弟弟？”

“不，不！哥哥！”看着陷入狂热的路西法，以往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又一并迸出，使劲地摇着头，苍月大喊道：“我不想再争论这些！一切都过去了！结束了！”

沉默，那隐藏在漆黑夜色的怪兽，于无声间袭来。

除了安德烈发泄似的捶打与呼喊，从路西法到苍月这一段距离，除了黑暗与空白，什么都没有。

徘徊在光明与黑暗间的枷锁，是两人无法割断的深深羁绊，虽然这条锁链上，早已经洒满了反叛的血。

“结束了……？”笑容在路西法的脸上幻灭，残酷是此时路西法脸上所表现的唯一色彩，“你以为，我花了这么大心思，陷害爱妮克莱，然后再告诉那愚蠢的安德烈解救他爱人的方法，都是好玩？不，我早就有预感了，我的理想很可能会破灭，但怎么也没想到，毁灭它的人，竟然是你，苍月。不过如你所说，一切都过去了，安德烈找到了我遗留的血液，而且唤醒我隐藏在爱妮克莱身体里的灵魂，通过光暗圣女的献祭仪式，我复活的条件都完备了。是我东山再起的时候了。”

“难怪……原来，准备这些东西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你的复活……”

苍月愣愣地呢喃道，犹如突然间惊醒的梦游者，残酷的现实世界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路西法跨了两步，眼中不再其它暧昧的色彩，那目光如一道锐利的剑直刺苍月，仿佛要钻入他的灵魂之中。

“最后一次，苍月，我的弟弟，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用火焰更新这个世界？”

是否，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赎罪的机会？

让沾染鲜血的双手，继续紧握住冰冷的刀剑，用无尽的杀戮去偿还曾经的罪孽。

“路西法……”

“不，哥哥，容许我再一次这样称呼你。”

苍月勇敢地抬起头，直视那让他无数心生罪孽的眼睛，温柔之中暗藏着数不尽的冤魂。

必须，选择要走的路，不能再迷茫下去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口喘息的安德烈，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直直地看着自己。

“曾经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认为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吗？’，我曾经迷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丑恶存在？直到现在，我终于直到了答案——”

“这绝非美丽的世界，却是我愿守护的最美存在……”

这一刹那，仿佛有闪耀的光芒刺破了厚重的铅云，投射在苍月的身上。

沉重的枷锁发出清脆的迸裂声，在只言片语间，碎了粉末，随风而逝。

苍月露出了解脱的笑容，从身体到心灵，都似乎受洗重生。

“很好，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守护这个肮脏、丑恶的世界？！既然你选择与我作对，那么就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