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陆昼。
叶逐明痛苦地闭上了眼。
明明陆浆夜还活着,但顾霖为什么要说陆压已经死了?
陆昼到底怎么样了,陆浆夜见到陆昼尸骨后反应并无异常,是不是有回天之术让他新生?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快二十天,整个新年叶逐明都是在病床上躺过去的,顾霖附身给他肉体带来的伤害前所未有的强,愈合无比艰难,甚至连伤疤都无法祛除。
陆昼的血书上提到让他去找宋怀然医治,可莫说宋怀然闭关中,就是他主动找上门,叶逐明也没有心思管自己这一身疤。
他满脑子都是陆昼。
陆浆夜究竟把你藏哪里去了……你有没有——活过来?
昆仑山脉某地,y省夷靖厅巡逻队正在风雪中艰难穿行,走在前头的严六突然咦了一声。
后方的人纷纷严阵以待:“怎么了怎么了?”
严九透过护目镜四下探寻,没有找到看到刚才那抹黑影,迟疑了一下,摇头:“没什么,我看错了。”
众人不约而同吁了口气,而在他们对面山头,一处雪地悄无声息地陷了下去。
纯粹的水浪声中突然传来啪一声细响,一簇冰蓝火焰凭空出现,火焰下方掌心如玉,轻轻跃动几下,露出一张美丽冷淡的脸。
陆浆夜托着掌心焰,浮在半空静静凝望下方黑水域,伸手虚虚朝下一抓,水中立刻出现一个巨大漩涡,她做了一个提抓动作,从里掏出无数尸块。
落到岸边,陆浆夜一道灵力裹住尸块,白光乍起,散去后地上便立了个“人”。
赢勾还没从那种溺毙的感触中回神,怔怔望着陆浆夜,连礼数都记不得,忘了见礼,也忘了谢恩。
“蛟羊不是僵尸,肉体没能留下来。”陆浆夜淡淡道,“你跟随我多年,劳苦功高,我把你救活,还你自由。”
她说罢便要走,赢勾却突然跪下:“我——属下只想追随主上。”
陆浆夜仰头看着虚空:“而今尘埃落定,我的肉身已毁,这一世寿终,便会消散天地间。你跟在我身边也无用。”
赢勾对她磕了一个头:“属下早已立誓,生死追随,绝无二心。”
陆浆夜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赢勾,这一幕和遥远的记忆重叠。
两千多年前她的某具肉身在游历东海时,曾撞见一个有点本事的妖道,对方使了阴招囚困住了万僵之祖赢勾,正在试图炼化,见到路过的陆浆夜也不放过,想抽生魂炼法器。
在陆浆夜一掌拍碎那妖道后,脱困的赢勾也认出眼前人的真身,当即跪地叩首,立誓效忠。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陆浆夜沉默片刻,给出了和当年一样的回答:“随你。”
她没有阻拦,赢勾便化作了秦影构的模样,跟着她回到了z省舟山的园林家宅。
这里地处郊区,依山傍水,方圆几里杳无人烟,幽静非常。
进门的时候秦影构隐约觉察到一抹异样,猜测是主子做的障眼法掩人耳目,他跟在陆浆夜身后穿过亭台水榭,走到后院,秦影构才看到梅林里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们,望着天出神。
陆浆夜那冷漠淡泊的脸上出现少许温情,声音也柔和几分。
她轻声唤那人:“陆昼。”
对于陆昼还活着这件事,秦影构其实没有太惊讶,陆浆夜是陆压,是曾屹立众生之首、修为登峰造极的神尊,哪怕肉身消亡也能傲世人间,连自己这么个下属都能救活,何况是一直捧在心上的陆昼。
再说她早已给陆昼预备好了释迦牟尼土,只要陆浆夜还有一口气在,陆昼就死不了。
只是陆昼并没有回头,直到陆浆夜走到石桌另一边坐定,他才问:“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陆浆夜接过秦影构给她倒的茶,语气淡然:“我关了么?”
陆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猛地砸向天空,茶水在空中氤氲彩虹。在茶杯即将翻过院墙时,上方突然多了片色泽绚丽的穹罩,茶杯将穹罩砸出个凹陷,又被弹了回来,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陆昼无声地看着陆浆夜。
“如果你不想离开我,这天锁就关不住你。”陆浆夜端起另一杯茶,轻轻啜了口。
陆昼看到突然出现的秦影构也没多问,还是朝着陆浆夜:“你简直有病。”
陆浆夜:“这话你说过了。”
“到了现在,把我关起来对你又有什么用?”
“看着高兴。”
“……你简直有病。”
陆浆夜笑了。
陆昼深吸了一口气:“你不如不救我。”
陆浆夜看着他:“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把我丢在妖魔域,换你和叶逐明出来?”
陆昼沉默不语,直到陆浆夜喝完这杯茶,他才幽幽开口。
“你是我姐。”
陆浆夜指腹在杯沿上轻轻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