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今天再看他虔诚的姿态,她心底的心思牵牵绕绕,他其实一直都不是在以米叔的身份给她家人磕头。
鹿之绫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她的伤还没完全好,米叔不让她蹲着烧纸。
换作平时,她会坚持,但今天她没有。
她看着米叔半蹲在地上,和她一样熟练地烧着元宝冥纸,火光在空气里游动,他的面具被光映得有些扭曲,满是疤痕的手在元宝盆里扔下一个又一个金银元宝……
“米叔,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吧?”她轻声开口。
米叔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向她,带着淡淡笑意点头。
“你又要应付薄妄交待的任务,又要照顾家里和我,是不是特别累啊?”她问着,声音有一瞬的发哑。
她想了一晚又一晚,总是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米叔烧元宝的动作顿了顿,拿出手机。
很快,鹿之绫就在自己的手机上收到信息。
【米叔:不累,小姐对我有恩,我能照顾小姐很开心。】
鹿之绫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的谎言,眼底发红,心口又涩又疼,她眨了眨眼睛道,“可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要有点自己的生活。”
米叔撇了撇眼前的烟雾,闻言,他用左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很快发去两条消息。
【米叔:这就是我的生活。】
【米叔:小姐别胡思乱想了,米叔身体强健,至少还能照顾你二十年。】
他以为,她是到了鹿家墓感伤,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长久地陪她。
至少二十年……
鹿之绫握着手机没再说话,收拾好思绪后,她抬眼看向米叔。
他驼着背半蹲在地上,尽责地扮演着仆人。
元宝在火里燃烧蜷缩,发出脆响。
她在寂静的墓地里,聆听他漫天的汹涌爱意,震耳欲聋。
她怎么会……不爱熠熠生辉的珍珠呢。
好久,她听到自己在这样的喧闹中开口,“米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米叔抬头看她。
“今年过年,你能带丫丫来陪我吗?年三十不行的话,年初一也可以,就像去年一样。”
她看着眼前的一座座墓碑说。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除了鹿家,她突然想贪图更多。
奋不顾身、唯她而已的爱太诱人了。
她先去尝试拥抱一点点,行吗?
“……”
米叔扔着冥纸,好一会儿,他点头。
……
江南的秋天很短暂,还没好好感受一场泼天的秋意浪漫,寒冷的冬意就袭卷而来。
路上的树木急急地涂白防止冻害。
叶子落地满眼萧条。
年三十这天,江南的天更冷,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空气里都是湿冷,手指一伸出去冻骨的疼。
鹿之绫站在房间里,把衣服拿出来换了一套又一套,新买的羽绒服也被她不停换着。
最后,她看着被她放在床头的红豆桃木簪子,还是换上一套仿古制的冬日袄裙,白色毛领衬得她气色很好,裙摆飘逸不沉重,染着淡淡的红,上面茶花的绣工雅致好看,很符合过年的喜庆气息。
鹿之绫给自己化了个清透明媚的妆容,口红换好几个色号才选到喜欢的。
然后,她将一头长发挽起,用簪子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大门,站在青瓦白墙前安静地凝望着马路,心脏跳乱的节奏泄露她的紧张。
米叔牵着季丫小朋友走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她站在那里翘首以盼,亭亭玉立,眉眼温柔,像是从时光中走出来的江南闺秀。
“……”
米叔看着她这身明显娇艳的打扮,呼吸顿了顿。
自从她回到江南,除了上一个新年穿过红色,她就再没穿过,但今天好像又有点不一样,明显更明艳,不再像个空洞的守墓人。
她精心打扮过。
今年江南的冬天特别冷,是几年来最冷的。
因此,季丫穿了件厚厚的纯白羽绒服,衬得一张嫩生生的小脸更加秀气可爱,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更是显小孩娇俏。
一见到在门口等着的鹿之绫,季丫眼睛一亮,甩开米叔的手就朝她狂奔过去。
看到这个小小的身影,鹿之绫的心一紧,呼吸都有些停顿。
下一秒,她朝他张开双手。
“姨姨——”
季丫欢快地奔进她的怀里,重重撞上她,小手抱不住她就使劲扒拉她的裙子。
鹿之绫弯下腰,紧紧抱住怀里的小人。
软软的一小团,占据她的全部。
一瞬间,她的眼眶有些发热,涩意涌进四肢百骸。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米叔站在一旁看着她们,驼起的背让他看起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