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你又何须自己动手。”苏妲拉急急接了木托,放到桌上。
拓跋言看来也是刚刚沐浴过,虽然之前那套白衣历经风尘也不见污浊,但到底比不得新换过的一套那样齐贴。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润,所以并未束冠,只是在两鬓间挑了一缕束至脑后,配上他优雅如玉的微笑,俊逸非常。
苏妲拉的一头青丝亦是未干,甚至还有一两缕在湿答答的滴着水。
“头发未干就用饭,会不会不方便?”拓跋言问道。
苏妲拉摇了摇头。
拓跋言点了点头,似是要走。
“三王留下来与我一同用饭吧。”苏妲拉邀请道。
拓跋言扬眉一笑,大方道了声“好”。
待两人用完了饭,苏妲拉的头发也干了。风从窗户悄悄潜入,无声无息的撩动她的青丝,些微调皮的发丝顺风飞到了她的嫣唇上,晶莹饱满双唇,配上飞扬的发丝,不能言说的风情便这样流露出来。
苏妲拉见拓跋言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那双玉眼里似也要发出玉一般的幽幽光芒,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三王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米粒?”说罢,她就在脸上擦了一擦,这样的举动竟是更加可爱了。
拓跋言终于回过神来,温润一笑,优雅走至她的梳妆台,拿起她平日里戴的檀木流云簪子,然后来到她身后,轻轻俯下身,“让我替你绾发,可好?”
他如绸般的发丝垂落在苏妲拉眼旁,丝丝散发着如玉的润泽,苏妲拉可以感觉到他温柔的口气轻轻呵在自己发间。
白雪抬起眼来,看见白衣男子微微从青衣女子身后俯下身,像是温柔的半环抱住了女子。
绾青丝,是恋人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苏妲拉听他这样说,竟是紧张起来,不知作何反应。
即使是拓跋言主动邀自己出来游历,即使是他在路上对自己无微不至,她亦没有多想。她以为,三王便是这样的,对每一个人都会很好,就像春风会抚遍大地上的花,不管你是美或是丑,只要你需要,他就会来到你身旁,带给你慰藉。
而今听到他突然这般直接的问,她才知道竟是自己想得简单了。
若是早一年,早在没有认识拓跋硕之前,他这样问她,她未必不会答应。只是现在,她突然看清了一些事情。十年前,自己不过六岁,六岁的小孩子,见到那样一个天人般的大哥哥,定是都会心生喜欢的吧。
所以,自己早前对他的,亦不是爱恋,是痴恋。痴,不慧也。而佛教又语,贪、瞋、痴为“三毒”。谓愚昧无知,不明如实之事理。本就只是一个六岁小儿的痴念,一直固执到如今。
十年踪迹十年心,长大了成熟了,便不会再沉浸在年少的幻梦里。佛香袅袅,她被熏陶了十年,终究也要擦干不舍的眼泪,对着过去说再见。
她与他,早已是错过了十年。十年之后,便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成了别人的妻,这样的鸿沟便从此阻断了他与她的任何可能。
十年之后,她遇见了拓跋硕。于是事情便悄然有了变数,这个给她羞辱,给她痛苦,亦给了她心疼的男子,使她看清了一些事情。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她的什么。
十年前的心动,与十年后的心疼。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吧。一字之差,哪里不同,为何不同,她不敢去深想。她只知,现在她不能让拓跋言为自己绾发。
苏妲拉不露痕迹的从他的身影下侧身站起来,“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三王一个男子,又岂会女儿家的梳髻。”她说得极其委婉,但听在有心人耳里,依旧是被拒绝了。
“好。”拓跋言淡淡一笑,挺直了脊背,一头墨发无风自舞,他将簪子还给了她。拓跋言只当她的拒绝是因为还未恢复过来。却也只有这样想,心才会好过一些吧。
拓跋言转身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用过早饭后便又向北方行去了。
又是一天的脚程,不过还好,可以来得及在天黑之前赶到盟疆,不用宿在野地。
依旧是两间单人房,不过客栈的楼高了许多,住在三楼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风景。
盟疆处于草原和沙漠的分界地带,不过更偏向草原一些,要去沙漠的的话还要前行几公里。盟疆的商业很是发达,因为前往沙漠的商队要在这里进行补给,而漠寒国的边境贸易也是在这里进行。又因为这里既可以欣赏草原又可以欣赏大漠的风光,所以也会吸引许多贵族公子来此地游玩。
苏妲拉所在的房间,南边窗户远望过去的是一大片如茵绿毯,依稀可以望见群羊如云,骏马奔腾,真真有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感。而西边窗户远眺去,是一片金黄的大漠,静默深沉,让人不自觉就要臣服下去,间或有风送来声声驼铃,余音缭绕,自是另一番奇特感受。
沉浸在无边的美景中,苏妲拉眼皮突然一跳,眼前好似有红影一晃而过,待眨眼再想看清时,却又无迹可寻了。
半夜里,苏妲拉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间鼻子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辛味,于是便咳咳呛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