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你不愁遇不见心仪之人。
段宁听得一阵无言,末了才干巴巴道:你妄自菲薄什么?我都没嫌弃你,你倒先就数落自己一通,这多没意思。外头好儿郎再多,我也只看上了你啊,你要是肯答应和我成亲,我爹脸都要笑烂,他巴不得有个上门女婿呢。
孟璟说:婚姻大事需慎重,不能儿戏,你又对我无意,何必执着?
谁说我对你无意了!段宁抬高声调,早在姚定城那会儿,你带着一堆人上我们家来找事的时候,我就把你看上了。这叫什么来着是一见钟情没错罢?
孟璟闷了闷,轻叹:那你喜欢我什么?
段宁想了一下,也跟着叹气道:真是见了鬼,我哪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反正就是喜欢嘛!在家里也念,出了门也念,从金淮城来这儿的一路上,我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向你们那季师姐问了不少你的事,把她都问烦了,我也说不出喜欢你哪里,总之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又不会把你敲昏了扛回家洞房花烛,你也别推开我啊,交个朋友也行罢?
孟璟说:我只是不想耽误你,言罢沉默少顷,边走边道,我有先天心疾,无法治愈,活不长久的。
闻言,段宁脸色一变,赶紧拉住她道:什么?你那心疾治不好?!
孟璟嗯了一声,平淡道:我活不过三十岁,这事好些人都知道。
段宁傻了。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孟璟,一时没了话语。
孟璟料到她会是这反应,当下也不觉得堂皇,只抽回了手,语调不改道:眼下你既知道了,我方才说的话是不是能考虑一下?
段宁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去也下不来,好半天才扯着嗓子喊道:那我岂不是年纪轻轻的就要做寡妇啦!
她一瞬心焦得无以复加,也茫然无措,又是好半天过去才回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马车摇晃,雨水敲打着车顶,侧窗的帘子未遮,迸溅的水花落进来,沾在了温朝雨的发梢,像浮了一层湿雾。
顺着山道下行,雨势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天与地洗成了一片灰白,到处都是湿滑的泥泞,马儿走得慢,不敢疾行。
温朝雨运转真气烘干了淋得透湿的衣裳,南宫悯靠着车壁,睡颜安静,已经睡了有一会儿,温朝雨见她鬓边还在滴着水,便脱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过去,又拿出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冷汗。
帕子轻抚面容,卷走了那些细密的汗珠,温朝雨正要收手,南宫悯忽然眼睫微颤,倏地睁开眼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下,那双素来含笑幽静的眼睛深得像是一汪见不到底的潭水,带着些不易捕捉的疲累和倦意,还有几分少见的迷蒙与惘然。温朝雨动作一顿,直起身来,问道:这么快就醒了?
南宫悯抬眸朝窗外看了一眼,咳嗽两声说:还没下山?
快了,温朝雨将手帕叠起来,揣进怀里,但上元城里估计还乱着,我们一行人阵仗太大,不宜进城,恐被那些还不明情况的云华弟子包围起来,姑且沿着山路绕行,不从城里过。
肩上的外衣传来了一阵暖人的温度,南宫悯垂首看了看,闻到一股明显的酒气。她轻轻笑了一声,稍显虚弱道:你今日还喝了酒?
温朝雨转动着酸痛的脖子,随口答道:我是一路从金淮城赶回来的,跑得那么急,觉也没得睡,若是不靠喝酒提精神,人早就累瘫过去了。
南宫悯当然知道她去了金淮城,途中还没少派教徒给她和季晚疏使绊子,虽然没有成功将她二人拖住,但也总算为她自己争取了些许时间,几乎是和她们同时到了上元城。南宫悯说:一晃又是多日不见了,你在上元城置了宅子没有?
温朝雨说:置了一套,她扬了扬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用你赠我的金子买的,很雅致,地方也清净。
南宫悯说:那不请我去参观参观?
现在?温朝雨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正好你身上有伤,倒是可以在我那儿养一养再走。那我叫他们改道进城?
南宫悯应了声好,温朝雨便撩了车帘吩咐那教徒往城里赶去,其余人听了这话,都心照不宣地分散开来,隐匿动静跟随在后,没有随着马车前行,而是自去寻了客栈投宿。
如温朝雨所料,城里还乱着,四处都是安顿百姓的官差和云华弟子,温朝雨行到车前露了面,云华弟子泰半都认得她,便也没有拦路。马车顺着街市拐去了宅邸,看门的小厮迎了人,往内通传了一声,薛谈瘸着腿跑出来迎接,一见南宫悯便吓得口齿不清道:教、教主?!这您怎么突然来了上元城?快快请进!
南宫悯立在车头看了看周围,由温朝雨搀扶着入了宅院,薛谈诚惶诚恐,跟在后头鹌鹑似的话也不敢说,直到南宫悯去了汤房沐浴更衣,薛谈才面如菜色道:您怎么今个儿就回来了?教主又是怎么回事?您要把人带来好歹事先打个招呼么,我刚才差点被吓死了!
温朝雨诧异道:今天城里闹出那么大动静,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回来了?你待在家里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