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白灵回去,说,我十几年如一日都待在明光殿里,早就腻得慌了,偶尔出来透透气也好。
山风拂过,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冷雾,亭角飞翘,四面都挂了轻柔的纱幔。满江雪睁开眼,略略扫了一番周遭的景物,说:这里很好,从前师父也喜欢到这儿来。
谢宜君说:是啊,这揽风亭还是师父亲自题的名,那时候她也不爱在明光殿里待,时常带着我们几个来这里吃茶练剑,别的弟子们都只有羡慕的份。
作为掌门仅有的几个徒弟,当年满江雪等人在宫里不仅辈分高,年纪轻轻就成了师叔,还因着精湛的剑术备受弟子们追捧,是万众瞩目般的存在。
满江雪与沈曼冬由于外形出众,又在剑术一道出类拔萃,无人可及,很早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并称云华双燕。温朝雨和谢宜君虽不及她们两人出色,却也并非寂寂无名之辈,亦是在那时的武林中叫得出名号的新秀。
温朝雨性情洒脱,不拘小节,是彼时在宫里最为弟子们喜爱的师叔,她和谁都能说说笑笑两句,哪怕随便找个地方一坐,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弟子们兴高采烈地围起来,她这人半点架子也没有。
谢宜君功夫虽是垫底的,但那也只是在师姐妹四人当中的排名而已,实则放眼整个云华宫,她仍是属于有天赋的一类人,且还十分刻苦,勤于修炼。加上她又是掌门首徒,和叶芝兰一样是当时的宫门大师姐,上上下下的事宜都归她管,是以声望也不比谁低了去。
这四人各有所长,虽性情迥异,却十分和谐,从未发生过什么争执,只有些小打小闹的口角,但也多为温朝雨惹出来的。温朝雨嘴上没个正经,喜爱言语捉弄人,她那些玩笑话满江雪根本懒得理会,沈曼冬则与她有来有往,唯有谢宜君动不动就被温朝雨说动气,但也有沈曼冬从中调解,缓和气氛。
总的来说,她们几个感情不错,一向是别峰弟子们眼中的榜样。
那一年师父决定挑个人册立为首席大弟子,便在三月里的一个朗朗晴日举办了一场论剑大赛。满江雪对此没有兴趣,听到这消息便与师父言明不会参赛,温朝雨那时还是听命于南宫悯的卧底,知道这事后自然也不会参加,况且她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有沈曼冬在前头压着,首席大弟子怎么都没她的份。
这么一来就只剩了沈曼冬与谢宜君两人,眼见满江雪和温朝雨都坐上了看台,谢宜君也不太想上场打了。她们四个人里,除了满江雪以外,没人能打得过沈曼冬,谢宜君也从未想过要当什么首席大弟子,是以也跟着温朝雨开了溜,躲去了台子后头。
没成想师父见了论剑场外孤零零站着的沈曼冬,当场便发了通火,直把身边三个徒弟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们不思进取,毫无竞争之心,作为掌门之徒对待宫门大事却这般儿戏,简直不成体统。
这其中,尤属谢宜君被训得最厉害,她是大师姐,本应给师妹们带个好头,不该如此畏战,师父说她还未开始便生了退避之心,坏了风气。
三人当众挨了顿骂,满江雪面无表情,温朝雨嘻嘻哈哈,谢宜君则自惭形秽,又无地自容。无法,几个人只得又下了看台,与沈曼冬站到了一处。
结果一路过关斩将打下来,打到最后的还是她们四个。
这一场论剑赛迎来了最大的看点,四个人却心知肚明最终的赛果为何,正如平日里切磋的那般,谢宜君第一个就出了局,温朝雨紧随其后,满江雪与沈曼冬像模像样地打了一场,给了师父足够的体面,又叫弟子们看了个过瘾。到了最后关头,满江雪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般让了一招,沈曼冬挑了她的佩剑,踩着旗柱攀登而上,一举拔了旌旗,夺得桂冠,成了众望所归的首席大弟子,一时间风光无限,声名远播。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不屑于满江雪相让,即便打不过,也要求个奋力一战。但沈曼冬十分豁达,她知道满江雪不好虚名,也知道自己不一定就能胜过满江雪,所以她乐于成全。这个首席大弟子她当不当都没什么要紧,但只要满江雪能得偿所愿,沈曼冬怎么都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