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样的时刻,她好像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温朝雨从前也是这般带着她在宫里闲逛,季晚疏总是跟着她,听她头也不回地谈天说地,扯东扯西。
那时候的季晚疏总是偷偷把脚踮起来,她想和师父一样高,想知道师父眼里看到的风景是不是和她看到的不同,所以她时常走着走着就飞上房檐,把温朝雨一个人扔在下头,然后听着温朝雨扯着嗓子跟她说话,再表面嫌弃内心却欢喜地与她隔着一段高度并肩同行。而今她终于不用再踮脚了,她甚至能比师父看得更高更远。
并且她还能张开双臂,就把师父轻轻松松地拥进怀里。
两个人停在了树荫底下,一侧的池子里哗啦啦地淌着流水,竹筒轻敲着光滑的岩石,温朝雨颊边落了一绺黑发,那不是她的。她能听见季晚疏的呼吸声就响在耳边,那些温暖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耳垂上,让温朝雨禁不住打了个颤。
还会走吗?季晚疏从背后伏在她肩头,轻言细语地问。
大概是不会走了,光线被枝叶遮蔽,温朝雨伸出一只手,捧着穹顶泄落下来的光,置了宅子,就把这里当成家罢,我总算也有个安定的住所了。
季晚疏把她抱得很紧,闻言回道:这里很好。
你喜不喜欢?温朝雨侧首看着她,眉目含笑,你要是不喜欢,趁着时日尚早,我们再去挑一个你中意的宅子。
季晚疏说:喜欢的,她浅浅笑了一下,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她很少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温朝雨也几乎从来没有在她嘴里听到过这样的情话,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让人动容。温朝雨说:那我要是住狗窝,你也喜欢狗窝?
季晚疏点头。
温朝雨迎着她清澈干净的目光,在季晚疏的臂弯里转过了身,与她面对面对视起来。温朝雨唤道:晚疏。
季晚疏应了一声。
你要叫我什么?温朝雨抬高了手,环住了季晚疏的脖子,你从小就没大没小,老是直呼我的名字,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得改个称呼?
季晚疏稍显茫然,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脸上,像铺了一层闪烁的星光,那张素来冷淡又疏无笑意的面庞在此刻变得生动起来,季晚疏在温朝雨跟前摒弃了过去这些年所有的故作冷漠,她在宫里的气势和大弟子的派头也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她还年轻,但这份年轻总因着她的外在会让人记不起来,温朝雨看着她,觉得晚疏既像是长大了,又像是还没有。
彼此拥抱,互相依偎,暧昧的气息充斥在两人之间。季晚疏闻到温朝雨发间的清香,她被那香味影响了思绪,不太能集中得了注意力,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种称呼,可每一种都是让她极为难以启齿的。
季晚疏只得老实道:我不知道。
温朝雨却没有追问下去,她另开了个话题,问道:你以后还凶不凶我?
回想起这些年自己对温朝雨的态度,季晚疏追悔莫及,眼神不由地躲闪起来:不凶了。
温朝雨又问:那你以后还跟不跟我动手?
季晚疏别过脸,回道:不会了。
温朝雨接着问: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季晚疏飞快看了她一眼,说:听。
很好,温朝雨甚为满意,那我让你从今往后管我叫师父,你叫是不叫?
季晚疏面露抗拒,难为情道:我叫不出口
你试试,温朝雨怂恿她,一晃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正式地叫过我一声师父,天底下哪个师父这么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