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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在暮色下消融(2 / 5)

医生冷淡说道:“袖子卷高到大臂。”

我不情愿地卷着毛衣袖子,动作格外拖沓。刚交往的时候,陆庭勋还以为我是在撒娇装怕疼,后来时间久了他才相信我不仅性格做作,痛阈值也是真的特别低。

“快点,验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医生见多了我这种犹犹豫豫的病人,冷声催促我。

我把胳膊伸过去,她娴熟地给我扎止血带,那根橡皮管绑得特紧。碘酊冰凉地涂在胳膊上,我扭过头,不敢直视针尖刺破皮肤的过程。

“请您后退一点,站得太近了。”医生提醒走到我身后的男人。

“我是她家属,”杨行山抱住我的上半身固定,让我的头靠在他怀里,目之所见只剩他的黑衬衣。

压抑的颜色使我的神经活跃跳动,以至于眉骨之下隐隐抽搐了几秒。

针尖冰冷扎入血管,胀裂饱满的酸痛如潮汐般涌卷,深红的血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层层汲取。

眼泪在一瞬沁出来,我难过地想着,此刻怎么不是陆庭勋在这里抱着我。

终于结束了。

杨行山帮我按着止血棉,扶我到旁边坐下。

突然间觉得无话可说,我们俩尴尬地对望了一眼,我不悦地扭过头,他轻咳一声清嗓子。

验血完了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出结果,我可不想和他继续坐在这儿干瞪眼。

“陆庭勋要下班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杨行山振振有词:“我答应了你姐来照顾你。”

我叹气:“拜托,我折腾这么一出急性肠胃炎,就是为了和陆庭勋多待一会儿。他怕打扰我期末复习,最近都不主动找我。您行行好,赶紧走吧。”

“所以你有在认真复习吗?”杨行山抓住我的把柄:“要不是你姐每天远程监督你,早该挂科了。”

我反驳:“我脑子聪明,不可能挂科。”

杨行山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盲目自信的。”

血干了,杨行山移开止血棉,用拇指腹轻轻触碰针孔留下的地带。

微妙的酥痒感电流似的乱蹿。多少带点情|欲。

杨行山把他的大衣披到我肩上,顺口问我胳膊还疼不疼。

我说疼。他就笑,一边笑一边揉我脑袋,说刚才那个抽血的小朋友都没哭鼻子。

我有时候会恍惚地想,如果我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们就有孩子了。

杨行山是不会知道的,姐姐没有生育能力。

他只知道我任性地要求他和姐姐做|爱必须做安全措施,他只知道我恶劣地嚷嚷着不许姐姐有自己的孩子、姐姐只能永远爱我一个人。

杨行山只知道我任性娇纵又挑剔的坏脾气,他还能知道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哦不对,他还知道周学是个好妻子,知道周学爱她妹妹胜过爱她自己。

陆庭勋下班换了身衣服,走来时恰巧目睹姐夫在亲昵地揉我脑袋。

“我下班了。”陆庭勋温和地朝我们笑。

交往了叁百多天,我总是疑心陆庭勋会不会察觉端倪,发现我和杨行山的关系不干净。但他并没有。比起研究女朋友和她姐夫的关系,他更情愿去钻研医学专业知识。

陆庭勋在读书时期是典型的好学生,而且是既天资聪颖又勤奋自律的好学生,我对这种男生完全没有抵抗力。要是能早出生七年和他成为同班同学,那我必然会把他拉下水一起早恋逃课,成为老师们头痛的对象。

这么一想,我要是早点遇到陆庭勋,全心全意地和他恋爱,哪儿还可能和杨行山有纠葛。就算是姐姐跪着哭着求我,我当初也不会答应她那可笑的请求,穿着一身整齐的高中校服勾|引自己的姐夫。

“老公,你留下来陪我吧。”我朝陆庭勋撒娇。

和众多情侣一样,我们偶尔也会以“老公、老婆”相称。但在我姐和姐夫两位长辈面前,陆庭勋会正儿八经地叫我“周数”。

我没有小名,我姐也没有——“数数”、“学学”,听起来好像都挺奇怪。只怪我们爸妈都是高中数学老师,对数学这门伟大的学科爱得深沉。

“别听她的,你先回去吧。”杨行山抢在陆庭勋之前开口:“你忙了一天,该回家休息了。我在这里照顾周数,不用担心。”

陆庭勋和我讲过,他挺佩服杨行山的,白手起家成为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头脑手段不简单。

所以此时此刻,陆庭勋选择了听从杨行山的,放心让女朋友被她那位事业有成的姐夫“照顾”。

陆庭勋哄慰道:“那我就先回家了,等会儿把结果给张医生看,他说需要打针就好好配合。嗯?”

“……嗯,好。”

我寻思着我可能真的脑子有病。大半夜折腾得又是抽血又是要打针,就为了到医院和男朋友腻歪两叁个小时,结果呢,男朋友下了班拍屁|股走人,轻轻松松把我丢给多管闲事的姐夫。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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