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瑶的脸色蜡黄,眼睛里趴着几条红血丝,眼皮肿了起来,本来是双眼皮的大眼睛愣是给挤兑成了单眼皮小眼睛。
脑门上贴着退热贴,刘海盖住了大部分,只有一条小白边露在外面。
她坐起来,叶欣研忙走过去,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摸到她的手,依然滚烫,愧疚万分,“对不起沙小姐,我没教好儿子,害你受苦。”
沙瑶虚弱地笑笑,指指喉咙。叶欣研明白过来,“你听着就好,不用说话。”
沙瑶点点头,目光落在蔡翌宸脸上。
蔡翌宸局促地走近两步,手在裤子的侧面蹭了蹭,“那天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你放心,下次肯定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沙瑶别转头,不看他。
蔡翌宸无措地望着自己老妈,口型询问——怎么办?
叶欣研朝沙瑶努嘴,蔡翌宸咬牙,“要不咱们再出去一次,你丢下我,把车开走,让你报仇。”
沙瑶的头没转回来,叶欣研做个加油的手势,蔡翌宸走到沙瑶对面,“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照做。”
沙瑶拿起床头柜上的便利贴和笔,写了一行字,递给他,蔡翌宸看完,怒道:“不行!”
沙瑶乜斜他一眼,要抢回便利贴,蔡翌宸抬手,举起,“让我考虑下。”
沙瑶转着签字笔,咬住唇角,喉咙里溢出一声笑,蔡翌宸看她,忽然间充满希望,“你改变主意啦?”
沙瑶摇头,看向窗外。两只白头翁飞过,落在柳树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蔡翌宸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嘴里,嚼烂,吞了下去,“你病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履行陈诺。”
叶欣研以眼神询问,蔡翌宸不理她,转身走了出去。叶欣研跟沙瑶再次道歉,追了出去。
门,掩上。
沙瑶低着头,噗嗤笑起来,笑着笑着,缩到被窝里,蒙住了头。
………………………………
蔡毅城收到万瑜逃院的消息,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往医院赶。
徐峰苦着脸,为什么每次不见人都是在他值班的时候,咱们能不能换个人坑。
病房的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得一飘一飘的。
重症病房的窗户都有保笼,怕病人自杀,这边楼里住的都是病情较轻的,又是二楼,就没有装,倒是让她抓到了机会。
蔡毅城问:“看监控了吗?”
“看了,跟上回一样,哪儿都看不到人。”
“顶楼呢?”
“找了,没人,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找的。她爸爸都打电话过来了,肯定是回家了,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打电话给咱们是不是。”
蔡毅城对万瑜的爸爸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他的作为明摆着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一次都没来看过,而且第一次打电话的也是他。
蔡毅城调取了当晚的电话录音,反复听了很多次。万庆国的情绪很激动,愤怒,带着点咬牙切齿,他不但不喜欢这个女儿,还恨她。
蔡毅城抄手看着窗外,夜色掩盖下,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这里是郊区,人烟稀少,属于被遗忘的角落。当初建精神病院的时候,市民们都希望建的远一些,最好是远到天际。
在人们的认知里精神病患者都是危险的,带着鄙夷看他们。其实有的精神病人跟正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还聪明,有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
像万瑜,两次都没在监控器里看见她,说明她很了解监控的位置,知道哪些地方是死角。
这么聪明,真让人头疼。
忽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在移动,每走一步,就停顿一下,抬头看看,再走,路径是个纷乱的曲线。
蔡毅城翘起唇角,还知道回来,没有彻底玩失踪。他不禁想,这回是万瑜的爸爸打电话过来了,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又偷偷地溜回来,是不是就没人发现她不见了。
住院的这段期间,她出去了几次?上一回,是不是也是偷着溜出去,再回来,到顶楼的?
蔡毅城转身,往病房走,抓她个现行,看你怎么解释。
病房里的灯黑着,蔡毅城抹黑进去,抬腕,凌晨2点08分,盯着门,五分钟过去,门没有开。又五分钟过去,门依然没开。
心里一动,蔡毅城推开门,进了电梯。
顶楼,晒着的床单、被罩、衣物像潜伏的怪兽。
万瑜坐在大楼的边缘,双腿耷拉着,吸一支女士香烟,烟很细,火光在烟雾里染的更亮。
蔡毅城站在远处看她,她的背微勾,背影萧索孤单,像被遗弃的孩子。那种感觉他不陌生,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缩在角落哭泣,声音压的很低很低,生怕被人听见。
在那个家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掩藏起来,即使哭,也要悄悄的。
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使劲地揉搓,疼的他弯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他抬起头,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