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和堂哥从那个屋里走了出来,那屋里的东西除了江东西一直抱在怀里的相册,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拿。
大概走了有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到了三大妈家。
路上三大妈对姜西说,“我们家的房子是去年盖起来的,一共花了四十万元,本来我们苦吧苦业的攒了二十万元,我说最多盖两层就得了,能盖得挺宽敞,还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结果你三大和你堂哥还有你嫂子都不同意,都想逞强,说什么周围邻居家都盖了三层,我们盖两层,有种被人比下去的感觉,过日子肯定也得被人压着,尽信这些迷信,结果东倒西借,又凑了二十万,盖了这三层楼,现在住着倒是阔气和宽敞了,可是欠了一屁股债,全家人都累死累活地拼命苦钱!他们都是在城里打零工的,找不着活儿的时候,急得嘴巴起大炮,牙龈出血,你堂哥夫妻俩压力大心情不好时,一句话说得没对心思,就干架了,上次你嫂子拿大碗削你堂哥脑袋上了,把他脑袋削开两寸那么长的一个口子……”。
三大妈一边说,还一边给姜西比划了一下。
“你把脑袋伸过来,给姜西看看!”
堂哥挺听话的,把脑袋伸到了姜西眼前,三大妈巴拉巴拉堂哥的头发,果然,我们都看见他的后脑上有很长的一条疤痕。
堂哥看起来倒是挺憨厚的,笑呵呵地说,“没事,虽然你嫂子那个人很泼辣,但我也没吃亏,我当时也甩了她一大碗,把她腿砍破了,血流得比我还多。”
我,“……”。
他这话说得好像特别自然,甚至是当笑话一样说的。
我没忍住问了一句,“那嫂子没跟你闹离婚啊?”
我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感情,两人互相拿大碗砍着玩儿都不离婚。
堂哥突然就“哈哈哈”地大笑着说,“离啥婚啊,都老夫老妻的了,她要跟我离婚了,谁还能要她这臭老娘们儿,还带两个费钱的带把的拖油瓶,放心,我跟你嫂子,怎么打都离不了婚了,再说现在咱家也盖上三层小楼了,她离婚了上哪再嫁个有三层小楼的家庭。”
我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你老婆真好!”
这要是姜西,别说我拿碗砍她一下了,就是我拿手指头戳她一下,算了,戳一下我也舍不得,这个看来不能同日而语,因为本质就是不同的两件事。
我们到了他家的三层小楼,第一层台阶就很高,台阶下边是羊窝,院子砌了墙头,羊就满院子随便跑。
我们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妇女拎着猪食桶在喂猪,路过猪圈的时候,江东西站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兴奋地说,“哇,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猪唉,爸爸你看,真的好大啊,就是身上好脏啊,有股臭味儿!”
我笑着摸了摸江东西的头问,“你吃猪肉香吗?”
江东西也笑了,“呵呵”地说,“香!”
我说,“那你就别嫌弃它臭!”
江东西撇了撇嘴说,“以后不吃猪肉了。”
说着,我们跟着大家朝屋里走,我指着羊说,“你看那羊脏吗?”
江东西一脸无语,半天憋出一句话,“羊再脏我也不会放弃吃羊肉的!”
“噗!”果然,羊肉是江东西的最好。
所以,人是个很奇妙的物种,当特别喜欢一种东西的时候,就能忍受它的缺点,当没有那么喜欢一种东西的时候,就忍受不了同样程度的缺点了。
对人,亦是如此!
上了台阶,我们进了屋子,首先是一间厨房,一边一个大锅灶,越过厨房是大客厅,超大的那种,感觉有一百来平米,然后东房两间是三大和三大妈住,西边两间是三大的二儿子住,二楼是堂哥和堂嫂外加两个孩子住,三楼是客房和放杂物的。
按说,其实他们家盖上两层足够住了,结果非要盖三层……
晚饭,是三大妈和堂嫂一起准备的,自然是最纯正的东北菜。
酸菜、猪肉炖血肠、大白菜抄茧蛹、干炸带鱼、炸花生米、土豆、豆角、辣椒、西红柿、排骨一起乱炖,还有一些从小商店买来的香肠、猪头肉,以及自己腌的咸葱、咸辣椒、咸芥菜头,一大桌子菜特别丰富。
饭桌上,三大为首,然后是堂哥,还有一个堂弟,爷三一人一大玻璃杯红星二锅头。
他们开始企图劝我喝酒,我说我不会,他们都不信,各种方法不依不饶地劝,最后姜西说了一句,“他喝酒会过敏,严重了可能要上医院。”这样他们才肯罢休!
饭菜都挺好吃的,很多青菜都是自己菜园子里长得菜,不得不说,大城市城里那些东北菜馆做得菜,跟这一桌子菜比,那味道,真的是差老鼻子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就是喝酒人特别墨迹,喝得微醺了一点,就开始车轱辘话反复地说,从晚上七点钟开始吃饭,一直吃到夜里十一点,这爷三三杯二锅头还没喝完,一口饭还没吃。
我们一家三口实在熬不住了,姜西便说,“三大、堂哥,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房去休息了,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