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承认自己在看到费南渡被淋成落汤鸡的一刹那,心里的的确确,泛上了一丝内疚,和歉意。
所以一秒没犹豫,手一移,半个后背还在雨水里泡着的人被完完整整遮到了自己伞下。
都忘了那只压在肩上的手压得自己挺疼的了。
“你就不会早点喊住我?”薛眠看过去的目光意味不明,像是嗔怪,又像是怒,没好气的道:“淋雨也是你自己没算好时间,怪不着我。”
“是怪不着你,”费南渡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同样湿透了的手帕,拧了拧,擦去一脸的水珠:“谁让我腿脚慢呢,是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正话反说,可真这么一说,再看他那副湿哒哒潮叽叽的模样,薛眠本来还有点不怎么高兴的情绪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这要怎么处理,”薛眠看了看他湿漉漉的衣服:“要不你回家吧,笔记我……我给你带回去就是了。”
“赵叔车坏路上了,”费南渡低着头,一边擦脸一边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走吧,跟你去图书馆。”
“就这么去?”薛眠愣了愣:“你不冷吗?不难受吗?”
“外套脱了就行。”费南渡把手帕收回口袋,见薛眠为了照顾自己的身高,举伞的手几乎要抬到他头顶了,便很自然的一把接过了伞柄:“我来吧。”
薛眠没多想,让他把伞接了过去,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不愿意去图书馆的?怎么忽然又……”
“那你还不愿意把笔记借我带出校门呢,”费南渡看了他一眼:“怎么忽然又愿意了。”
“我是看你可怜。”薛眠冷笑了一声。
“那谢了,”费南渡不领情;“南哥完全不需要。”
二人共撑一把伞,一路向图书馆走去。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倒是费南渡淋了一通雨,感冒说来就来,还没走到目的地,已经打了不下十个喷嚏。
“……喂,”薛眠有些怀疑的看了看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那也是被你害的。”费南渡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
“刚刚是谁说怪不着我?”薛眠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语凝噎:“现在又说是我害的?”
“不怪你吗,”费南渡冷哼:“你要是肯听话,自己去图书馆借书出来看,我用得着淋雨?我会感冒?”
逻辑上听着没问题,可薛眠怎么肯背下这口锅,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肯去图书馆?那里有狗吗,等着咬你啊?”
“别问了,反正不喜欢。”费南渡举着伞越走越快,明明走得越快离他不喜欢去的地方就越近,可比起起码还能遮风避雨的图书馆,这种浑身湿透还被凉风吹着的感受实在是折磨人。“我不喜欢难道还犯法了?那你报警吧,你不是最喜欢报警的。”
报你个鬼的警啊报警!
薛眠腿没费南渡的长,步子跨得也没他大,见他像是要起飞了似的走得飞快,只能按着怒气提速追了上去。头上的伞是单人伞,两个人身量都不算小,同挤一片雨布下,又兼步伐踢踏动作急促,难免身体会剐擦到身体。
而距离一近,有些情绪就能看得比较清楚了。
薛眠觉得,虽然这人答应了一起去图书馆,脚步也在身体力行的往图书馆赶,但其实心里还是很排斥的。
所以胸腔窝着一团火,在这副高大的身体里烧得很不痛快。
而且还淋了雨。
并且正在接连不停的打着喷嚏。
“阿嚏!阿,嚏——”
唉。
看不懂。
都说了愿意借给他带回家了。
如果是因为暂时没车回不了家,完全可以先找个自习室边抄边等司机啊,没必要跟着去图书馆的。
不过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图书馆呢……
“真的不抄?”薛眠也把声音压低了,转过头盯着他,看了看。
“就这样吧,”费南渡烟瘾上来了,伸手掏兜摸烟:“一天不写也死不了人。”
他把烟盒从搭在椅背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来,薛眠见状,想都没想的赶紧伸出手去盖在那只正抓着烟盒的大手上:“你疯了?这里是图书馆,能抽烟?”
“阿——嚏——”费南渡又打了一个喷嚏,余光瞥见那只正压在自己手背上的小爪子,五指在他掌心里拱了拱,叹气道:“湿了,抽不了了,撒开吧。”
烟湿了,所以抽不了了。
薛眠愣了愣,好几秒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湿了,迅速将爪子一撤,又想起刚刚那个大喷嚏,不由的起了一点担心:“才来半小时而已,可你已经打了二十多个喷嚏了。”
“居然还数着数?”费南渡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随手扔进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有没有专心看书啊你。”
书是有专心看的。
但喷嚏确实也在专心数着。
毕竟相隔这么近,想装听不见难度系数可能大了点。
“你……要不问问赵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