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卞雪莉回盯着他,眼里尽是冷漠的谑意,招牌式的微翘嘴角往上勾了一下:“我爸是个杀人犯。我亲眼看到他在我面前杀了三个人,最后又把他自己也杀了。”
“用刀杀的,特别干脆,利落痛快。”
卞雪莉继续笑,眼睛盯着牛翀:“血是喷出来的,像喷泉,直接溅到了天花板上。见过吗?”
牛翀的手颤了一下,贴着对方的脸不自觉往后猛退了一步。
“杀人犯的女儿可能遗传了一些杀人基因,”卞雪莉抬起那条未受伤的胳膊,拿自己的手覆在牛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上,笑得是从未有过的艳丽好看,眼神却邪得像只妖精:“要不,拿你试试?”
“……我操!”
牛翀一把甩开了她,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似的使劲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一脸嫌恶的觑过去:“你他妈还有这故事呢!”
“牛翀,”卞雪莉扶着墙根慢慢站起身,眼神端直的看过去:“当年我打了你,今天你打回来,前面的债就算清了。以后要么大家各过各的,要么就像今天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直到有一个先趴下。”
直到有一个先趴下。
直到有一个先跪地求饶。
或者直接见上帝。
“你……你什么意思?”牛翀一脸戒备的盯着她。
“没什么意思。”卞雪莉低头看了一眼那条像被抽去枝节的藤蔓般无力垂在身侧的胳膊,笑了一声:“要是休战,今天的事我会找个理由,跟福利院搪塞过去,绝不提你一个字。否则,”
微笑着抬头看过去:“你看着办。”
大概是混社会的都有些江湖习气,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老祖宗留下的思想经典在他们身上很是受用,牛翀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兄弟就已经先表了态——
一开始他们对“断一条胳膊”的后果是做了预判的,准备工作也相当周全,坐牢不至于,最多逮到了拘役几天,何况逮不逮得到还两说,所以才敢这么放开了胆子的干。
可如果这姑娘是个杀人犯的女儿……
万一她真豁出去,哥几个肯定得受连累,到时候死不死都不好说。
所以,还是握手言和小事化了了吧。
“我他妈——”牛翀还不死心:“就这么算了?”
“行了,”兄弟甲拍了下他的肩:“大牛你还想怎么搞?杀人犯啊那可是个。”
“就是,这妞见过她爸杀人!”兄弟乙也一惊一乍的凑过去:“那就说明她是有经验的,懂不懂?操起刀子来讲不定比咱几个都利索!”
“教训过就得了,”兄弟甲又拍了拍牛翀的肩:“揍这一顿也够她受的了。何况她又不告密,后面屁事儿没有,依我看就这样了吧。”
到底不是真混社会,另一只脚好歹还没跨进去,牛翀掂量了一番得失,加上兄弟们又开导了半天,终于松了口。
“不是我怕了你,”牛翀往墙角边吐了一口唾沫,指了指卞雪莉:“牛爷事情多,今天就先这么算了。你跟姓薛那小子都给我注点意,再有下次,就不是一条胳膊这么轻松了,我会直接剁人,明白吗?”
身上的裙子弄脏了好大一块,沾着脏兮兮的土和一点污血,卞雪莉弯下腰,仔仔细细擦干净,然后才抬头向那三人投去淡漠的一眼,扶着墙根,一瘸一拐向福利院走去。
受伤的消息不可能瞒得过,卞雪莉兑现诺言,没有供出牛翀,只对福利院的阿姨们说是自己晚上乘凉从假山上摔下来,才把胳膊摔成了两截。
阿姨们无奈的摇摇头,带她去了医院,处理了伤。
薛眠一个字都不信。
“是不是牛翀干的?”
他盯着卞雪莉胳膊上那层厚厚的石膏板,眉头直接拧成个川字:“他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是。”卞雪莉没有掩饰,答得干脆,一边埋头写作业一边说:“你要找他单挑吗?那得等下了晚自习了。他一向逃课旷学,这会儿应该在校外晃荡。”
“我不跟蠢蛋打架,”薛眠咬着牙:“但我不会放过他!”
“好了,”卞雪莉收起语文习题册,又打开了一本数学的:“别想着替我报仇,上一个仇刚了结,我不想跟他纠缠一辈子,到这儿早该结束了。”
“……你是这么想的?”薛眠转头看着她。
“你也说了那是个蠢蛋,”卞雪莉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递过去:“我们难道要跟一个蠢蛋纠缠一生一世?你当是拍电视剧吗?还是三千集的那种?”
薛眠被她的话逗笑了,勉强弯了下唇角,然而也就笑了那么一会儿,转头又把眉头给蹙上了:“你胳膊……会不会有……残疾?”
“干嘛,心怀愧疚吗?”卞雪莉笑了笑,又递了一颗奶糖过去:“帮我剥。”
薛眠接过奶糖,剥开包装纸,露出一颗小小的圆柱状奶白色糖体。
卞雪莉将糖拈过去,却没有马上放到嘴里,而是盯着看了一会儿。
“你……